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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一个很和蔼、总带着笑容的女人。她温柔的光环围绕在我的身边,给了我一个快乐的童年。
但也许是因为现在我长大了,于是开始留心儿时从未注意过的东西,比如说,母亲有时零碎的言语。
有一次写完作业,看见母亲正在看韩剧,于是好奇地凑过去,她说,“去写我给你买的辅导书。”见我不动,她又说,“滚。”
滚。
有一次母亲和外婆拉家常,我听见一句,“现在的小孩儿啊,像我家女儿,讨厌着呢。”
讨厌着呢。
有一次偷渡《漫友》回家,不慎被母亲发现。她把书撕掉后说,“再买这种吊儿郎当的书我就抽死你。”
吊儿郎当。
抽死你。
有一次我穿着滴水的雨衣满家跑,母亲看到后说,“我刚拖的地,你这混蛋!”
你这混蛋。
有一次我独霸洗手间时间过长,母亲说,“烦死了。”
烦死了。
都是“有一次”。
至于到底有几次,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知道多少次,听见那些短语后装作没有听见一般打着哈哈走开,或是愣了一下,又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后倚在房间的墙角,摘掉眼镜,接下来所有事物都只看得清轮廓,最后连轮廓都不分明了,只剩下一团颜色,白色,红色,蓝色,绿色,黑色,都晕开来,笼罩在一片白雾上面。
为什么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呢。
为什么会有一种紧紧的压迫感呢。
为什么镜子中的自己眼眶微红呢。
你告诉我啊。
告诉我啊。
小学时写过的一篇作文中有一句话,“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简直疯了。
我想尖叫,大声嘲笑自己,可我对自己说,你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想找一面墙撞一撞,可我对自己说,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原来我已经是一个善于控制自己的人了么。
原来我已经是一个有够冷静的人了么。
原来我已经可以如此毫不在乎了么。
你摇头啊。
你快摇头啊。
几年、十几年后,如果我向母亲提起,他一定会说,没有啊,怎么可能呢,你骗我的吧~
那我会说,妈你记忆力真好呢,我确实是骗你的啦~
怎么会骗你呢。
我一定不会骗你的啊。
这些细琐的小事,卑微的言语,母亲一定会忘却;而对于我,它们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在一瞬间锐不可当地插入我的身体,捅出一个空荡荡的洞,又毫无征兆地残酷地拔出,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那血腥味你注意过么。
我靠在墙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空气一点点变稀薄。
我决不原谅。
决不。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未向母亲抗议过那些言语。
好象全是我的错。
对。全是我的错。
所以她才会这么说啊。
如果我以后看电视,你探头来看,我对你说:“滚!”
你会怎么想呢。
如果我以后与同学打电话,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我妈啊,讨厌着呢。”
你会怎么想呢。
如果你以后买了纯属浪费的东西,我对你说:“再买这些吊儿郎当的东西我就抽死你。”
你会怎么想呢。
如果我以后玩电脑误了学习,你来勒令我回去写作业,我对你说:“我也有自由权,你这混蛋!”
你会怎么想呢。
如果我以后动不动对你来一句:“烦死了。”
你会怎么想呢。
我做的,只不过把你忘却的都记住。
于你而言,那些细小的言语不值一提;但我会认为,这才是我母亲最深处的东西,卑鄙,委琐,恶心。
你有过这种屈辱感么。
你有过这种心肌梗塞的痛感么。
你有过这种说不出来话的感觉么。
把你忘却的都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