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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中篇《青衣》和《玉米》获得广泛反响之后,毕飞宇推出长篇新作《平原》。平原,一个多么广阔的概念。牛车,红太阳,一望无际的绿,水汊,麦子,劳作的痕迹,他能够使这些一己往事以史籍的速度伏脉千里般升腾起来。包括散淡或纠结在平原深处的那些人、事,那些晃动的影,发疯的青春,所有美好或丑陋的幻象,断片,都从毕飞宇的笔下丝丝缕缕游走。一部作品,作家永远未完成,永远在路上,最终完成的只能是读者和历史。
《平原》里,毕飞宇在奋力捕捉:七十年代,苦闷,惊惧,被生活撕裂出来的横断面??
小伙子端方高中毕业,在收获的季节回到了王家庄??他是随母亲改嫁跟过来的拖油瓶,在村子里没有地位。端方凭借强健的体魄和高人一筹的智慧,用拳头也用计谋逐一摆平对手,让人刮目相看。端方出人头地,在小小的地盘呼风唤雨,俨然是一帮年轻人的首领,但其实并无前途可言。不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愁闷中与地主的女儿三丫相好,青春期狂乱的欲望第一次有了去处,不料这把火烧得太旺,让痴情又刚烈的三丫丢了性命。端方深受挫折,想去当兵离开农村,却又被支书吴蔓玲看上,地位的悬殊让两人误会丛生,最后,他们只能一同归于突如其来的毁灭。
特定时代的特定悲情,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1976年的苏北平原,注定是动荡不安的,在寂灭的境地中孕育着即将爆发的洪流。毕飞宇把这一年,把焦虑、彷徨、沮丧、绝望所袭击着的人,从历史的纵深处撕裂开来。面对一扇孤独的窄门,“活”着,如果不仅仅是肉体,而是尊严,自由,力量,对于端方和作家自己都无边艰难。尤其个人命运和国家的政治风云形成对立的时候,青春就不可避免地遭遇刻骨铭心的疼痛。残酷的并非我们自己,它显现在一个村庄,这个村庄能承载如此之多的重负吗?它也必将交付一个人,血肉模糊??端方过剩的体力、智力,左冲右突,在找不到任何出路的情况下,其破坏性才那么强烈。他与三丫的关系,说到底,只能是欲望的本能置换了本该拥有的爱情。一具农耕年代的原始冲动的活物,代替了年轻、青春,盲目得令人死寂。
1976年的平原上,知青出身的大队女支书吴蔓玲是一个几乎已没有性别意识的政治动物,但端方身上独特的男人气息,激发起了她内心蛰伏已久的女性情愫,她不可抑制地爱上了端方,可是端方自卑于身世,畏缩不前。一开始,他们就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左右,既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又越走越远,最后,是吴蔓玲感染了狂犬病,死之将至,她的真情才从迷乱中流露,她咬伤了端方,把所有的爱恨都用失去理智的疯狂来作一个了结。以此结尾,也使得这部长篇有了更深的寓意:什么算正常?是活着的大队女支书,还是最后这个疯了的吴蔓玲?扭曲了的人性,它变异的力量恐怕比狂犬病的病毒还要可怕。也许独辟蹊径的毕飞宇孜孜努力的目的,是想把乡村、往事、青春这些被爱着的被遗忘着的被不断丢失的温暖所在,披上一层人性之光。
我知道,毕飞宇在忘我地雕刻一块墓碑??一块叫做“王家庄”的墓碑,永难磨灭。雕刻墓碑,在乡村,是生者对死者所做的惟一的一件事情。透过年少的眼望去,心里一派无依的惊慌、孤单。因为雕刻,我们修复了一种力量,不是权力,是人性。这种力量是强大的,它无坚不摧。毕飞宇说:“它们为我打开了大门,我所看到的,所表达的,远远超越大门口的,更宽广,更深邃,更困难。”但是,我们总是要找到一扇大门,它有光,有生命,战胜疯魇,获得真理。 |